冯元飞现年44岁,1998年到2004年在孟加拉三期公路项目任土方分部经理、副总工程师;2005年参加中港集团境外高级项目经理研修班,赴英国科斯塔因(COSTAIN)公司交流。2006年至2009年任阿尔及利亚办事处经理,负责北非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利比亚等国的区域市场开发;2009年到2014年任中国港湾历任工程部亚洲和非洲处经理,分管亚洲与非洲,包括著名的缅甸马德岛皎漂港项目;2014年担任纳米比亚鲸湾项目部经理。
他所在的非洲南部区域公司管辖9个国家,包括南非、安哥拉、莫桑比克、马拉维、赞比亚、波茨瓦纳、津巴布韦、纳米比亚、马达加斯加。他在负责两个大型项目施工的同时,还兼负着纳米比亚市场的开拓工作。
工作千头万绪,但冯元飞是个外表平和的人,如果走入他的内心,会发现外表平和是他待人的态度,而他的内心却蕴藏着创新探索的能量。2014年5月中国港湾承建的纳米比亚鲸湾港集装箱码头扩建项目开工,项目合同额3.8亿美元;2015年1月,中国港湾承建的纳米比亚鲸湾油码头和油储设施项目开工,工程合同额约3.6亿美元,两个项目的合同额超过7亿美元,在海外承包工程中属于大型项目。
冯元飞担任这两个项目的经理,管理两个作业内容跨领域的项目,要面对不同的业主、咨工、设计和施工分包单位,实属不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在项目部所做的国际化、本地化的探索性创新。
“在日本和中国之间我们选择了中国”
《21世纪》:纳米比亚集装箱扩建项目是你们进入这个国家后拿到的第一个项目?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吗?
冯元飞:在2005年时我就接触过纳米比亚的项目,当时我们与一家中资企业合作火电项目,集装箱扩建项目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跟踪了,10年后才把它拿下。其实这个项目是日本人做的早期规划,后来项目在决定给中港授标后,日本驻南非大使专程飞来纳米比亚(日本在纳米比亚没有大使馆),就这个项目的事找纳米比亚政府。所以到现在为止,港务局在讲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时经常说,我们现在选择了中国港湾,实际上就是在日本和中国之间选择了中国,选择了与中国的合作,这个项目直接关系到两国政府的关系。
《21世纪》:按照常理讲,谁做规划谁中标几率会大一些?当时参与竞标的都有哪些公司?
冯元飞:这是一个现汇项目。参与集装箱扩建项目竞标的共有七家公司,包括三家中国公司。之前我们希望把这个项目做成两优(优买、优贷),就是使用中国资金的政府框架项目。为此中国进出口银行来过两次,但是纳米比亚对中国资金不是很感兴趣,第一是认为中国贷款利率偏高,不能和日本百分之零点几的利率或者零利率相比;而德国借给纳米比亚的资金甚至不要利息;其次是中国资金往往附带一些条件,比如项目由中国公司实施,还要使用中国标准。
《21世纪》:虽然中国在非洲的借贷没有政治条件,但我们现在有商业附加条件。
冯元飞:纳米比亚是一个法律体系完善的国家,基本上与南非没有差异。该国的《招标法》规定,政府项目必须要公开招标,业主只有在招标完成后无资金来源的情况下,才考虑中标方提出的融资方案。但在一般情况下,招标的时候已经考虑资金的来源了。因为纳币与南非兰特挂钩汇率波动很大,业主要考虑汇率风险的问题,不愿意美元借贷,基本上都是以当地货币结算,所以最终业主选择了从非洲发展银行融资。我们承接的集装箱和油码头工程,加上意大利公司做的一个水坝项目,总共加起来合同额10多亿美元。
《21世纪》:纳米比亚的国家经济体量小,GDP只有120多亿美元,三个大项目投入超过10亿美元,可以说是举全国之力了。国家规避了汇率风险,但是对承包商则带来了汇率的风险。你们如何应对?
冯元飞:纳米元与南非兰特挂钩为1 1的比率,南非的汇率波动很大,所以南非的经济波动会迅速波及到纳米比亚。2013年我在南非待过一个月,当时南非兰特与美元的汇率是8:1,当我几个月之后来到纳米比亚做项目时,已经变成10.5 1。我们的项目就是以纳米比亚元结算的,这是投标的商务条件。当时我们已经意识到汇率风险很大,坚持部分美元支付,谈判很艰苦,纳方在最后的时刻同意承担部分风险。同时,我们采取了一定的金融手段进行风险对冲。未来如果有中国的金融企业为我们海外项目保驾护航就再好不过了。
挑战硫化氢气体与硅藻土岩层
《21世纪》:仗让你们越打越精了,使用的工具也越来也多了。项目施工从工程技术方面应该没有问题吧?
冯元飞:是的,但是集装箱码头施工时我们遇到了特殊的硅藻土地质,这是我们施工经验中没有遇到过的。经过查询,世界上在这种地质上施工的也并不多,之前只有墨西哥的一个项目和日本的关西机场。
《21世纪》:日本大阪关西机场从建设开始就一直在沉降,目前机场所在的人工岛已经下陷了十多米。
冯元飞:对。硅藻土由单细胞水生植物硅藻的遗骸沉积所形成,独特的构造是孔隙率大和较低的密度,所以我们聘请了有丰富国际工程经验的丹麦科威咨询公司(COWI)做咨询与评估。
《21世纪》: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是科威而不是中国公司呢?
冯元飞:首先考虑的是经验和实力,此外,科威名气大,我们也希望客户放心。除了硅藻土层之外,我们在承接这个项目之前就知道集装箱码头施工区域的土壤中有硫化氢有毒气体。在集装箱码头填海造地和疏浚时,硫化氢气体受扰动后外溢,会对人体的中枢神经系统和呼吸系统有损害,接触极高浓度硫化氢后可发生呼吸骤停,也可数分钟内昏迷,因呼吸聚停而死亡。当时港务局业主告诉我们,他们曾请国际某知名的疏浚公司进行维护性挖泥,实施过程中由于疏忽打开了驾驶舱窗户,导致驾驶舱里的所有船员都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在10分钟的时间里整个船处于失控状态,非常危险。
我们知道现场施工中可能遭遇硫化氢气体以后,把保障安全提到最高级别,项目未开工前,就聘请了四川天宇石油环保安全技术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做咨询和评估,他们是油气行业公司,了解硫化氢,水工领域施工硫化氢极为罕见,我们对硫化氢是一无所知。项目开工后,为保障施工现场安全,聘请的是新加坡的拉特里奇勘探公司(Rutledge E&P Pte.Ltd),他们提供了专业的硫化氢防护方案,从硫化氢防护措施、施工船的改造等方面给出了专业的建议。所以在船调遣到纳米比亚之前,在新加坡这家公司的指导下,在国内对耙吸船进行了改造,包括船体、泥仓、排放、密封、监控、报警系统等。另外,施工期间该公司提供24小时驻场工程师的专业指导与监控服务。
《21世纪》:施工过程都要戴面罩?期间出现过问题吗?
冯元飞:疏浚作业时操作人员随身佩戴一个可维持30分钟的便携式空气瓶,船上同时备有大型供氧储瓶。当探测器检测到气体浓度超过警戒值时,会自动发出警报,听到警报就要戴面罩,面罩内有扩音装置,船长会根据检测到的气体浓度依据应急预案下达进一步撤离或者戴面罩继续作业的指令。硫化氢不仅仅是影响到我们船上施工人员的安全,还要考虑到对原有码头上的工作人员乃至周围居民的影响。我们在岸上布设了专人值守的监控设备,并和业主安全部门形成联动机制。因为高度重视,从工程开始到疏浚工作结束,项目没有出过任何硫化氢导致的安全问题。
展现工程管理的国际一流水准
《21世纪》:还有其他领域聘请国际公司吗?
冯元飞:做集装箱项目时,我们聘请了英国Eden International(UK)提供商务支持,还聘请澳大利亚沃利帕森斯(Worley Parsons)集团做项目设计的第三方独立审核,这是一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专业工程公司。技术咨询公司聘请的是丹麦科威咨询公司(COWI)。在油码头项目,聘请了一家巴西公司做第三方设计独立审核,德国的TUV作为油气等设备第三方建造,岸桥驻场监造是法国BV。
《21世纪》:在大的项目上,比如港珠澳大桥看到过这种阵仗,全部用的是世界顶尖的咨询公司,那是千亿以上的工程,而这里只是普通的两个工程下的项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元飞:作为中国港湾来讲,因为我在公司工程部做了很长时间,知道公司在项目管理方面优势在哪里,需要提升的是哪些方面。比如,中国港湾在施工领域有很强的国际竞争能力,商务水平也达到了可以和国外知名公司同台较量的水准,但是在软环境方面还有差距,比如安全、环保、文件管理和意识层面。所以到这个项目之后,我们希望进行提升管理水平的探索,如果能为公司在海外的项目管理方面积累一点经验就最好了。近些年来,中国港湾海外工程重视人才的国际化与本地化,我们在这个方面主动地做了一些探索。
《21世纪》:能讲讲吗?
冯元飞:在项目人员使用上,我们从全球市场聘请了多名经理层面的人员。首先是从希腊聘请了设计部经理zobanakis Roussos,项目在工程设计技术方面不存任何问题,但是缘于项目设计的复杂性,需要和业主、第三方独立审核机构、监理以及执行团队有效沟通,所以需要一名有丰富沟通经验的设计管理人员,虽然工资比较高,但是为了提升工程管理和能够近距离地学习,还是聘请了他。另外我们还聘请了质量部经理菲安娜(Fiona Keir),她是苏格兰人。她工作专业、认真,整个项目的文档体系全是她建立的,她现在不仅负责项目质量,也负责评审施工方案。正是从她那里我们学习到西方公司的质量监管体系,虽然港湾也有自己的管理体系,两厢比较我们才可能看到差距所在。另外还聘请了一位菲律宾籍进度计划工程师,两个项目都要求用P6软件,现在国内这方面人才还是稀缺的。我们还从南非聘了一个安全总监,叫罗伯特(Robert Davies),他其实是英国威尔士人,正是鉴于两个项目的特殊性以及管理提升的需要,在工程安全方面不仅要有硬件的投入,也要在软件的方面进行再投入,人才就是最有效的投入。安全部团队有一名中国工程师,其他四位都是外国人,罗伯特是安全总监,还有两名印度工程师和一名英国裔HSE培训工程师。他们的加入不仅仅加强了项目的管理实力,也使年轻员工英语、技术和管理水平很快提高,同时促进了多文化交流。
《21世纪》:难道中国人做不好安全工作吗?
冯元飞:当初我们曾想过中国人自己做,但是考虑到中国人的安全文化,比如关系好就拉不下脸来,你知道我们的分包商都是自己的兄弟单位;而国外团队则会严格按照要求去做,他们以规章为原则不讲情面。过去我们是按照业主的要求去做,现在是我们要主动地提升软实力,与国外著名工程公司竞争。基于这些考虑,咱们就用了这么多的外国人强力推进我们的工程安全理念。另外,从中国港湾自身讲,也在强调国际化与本地化。
《21世纪》:人们都明白聘请最好的人是有成本的,但项目的合同额是给定的,是否会压缩盈利空间?
冯元飞:这个项目的配置确实比其他项目的配置要高,高的目标当然有成本,但是还要算另外一笔账,即人才的培养与品牌效应。这是中国港湾在纳米比亚承接的第一个工程,我们肩负着打造中国港湾品牌的责任,同时也是为纳米比亚市场的开拓奠定基础。
《21世纪》:变化真快。2015年我在“一带一路”沿线采访时,曾经调研了40多个中国公司海外承包项目,包括中国港湾的工程,除了监理工程师之外,在项目的重要岗位上基本没有外国人。没有想到在不到2年的时间里,一个工程项目的国际化程度已经如此之高!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提升管理水平或者其他?
冯元飞: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提升工程管理水平。虽然我们在海外工程承包市场打败一个个大牌的国际知名公司,但我希望除了在工程技术与工程质量和工期短的优势之外,也能够展现工程管理的国际一流水准,比如与科斯塔因公司相比,我们在项目管理层面有不足的地方。项目管理的提高是没有止境的,引进国际专业的管理人才,尝试性地探索能否带来工程项目管理的提高只是一个方面,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业主提供满意的产品,由此为公司带来利润。
《21世纪》:中国港湾要成为国际一流的经营管理型工程公司,与国际领先的同业公司比肩甚至超越,还有一段路。
冯元飞:是的。中交集团已经是国际知名承包商,但是我们的员工国际化程度还是比较低的。用中国人当然是熟门熟路,管理起来也驾轻就熟;而使用国际人才,因为理念和工作方式的不同,管理他们并不容易;项目部前后聘请了十几个直接参与项目管理的外籍员工,确实对管理者提出了新的要求,多用一个和你不一样的人就多一份管理难度,何况还是来自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文化背景,做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沟通与协调。
利用当地资源为中国港湾项目服务
《21世纪》:我认为除了你讲到的两条之外,其实是与你的国际化视野分不开的,你曾经在英国公司做过几个月的交流,看到了国际化的公司是如何进行管理与使用人才的。人力资本的投入会带来不可计算的回报。我的问题是,你们的项目除了国际化外是如何本地化的呢?
冯元飞:雇佣当地员工以及项目在本地的支出在合同中有明确的比例规定,本地化一是为满足合同要求,二是为推进公司当地化的总体战略。目前在集装箱码头项目中,我们雇佣当地员工22.9万工时;当地花费占到33.06%;当地用工已经远远超出合同要求的数量。除此之外,我们主动使用本地的资源为公司与项目服务,为鲸湾两个项目聘请了当地的人力资源公司(Afrisay Group Holdings LTD.)。纳米比亚是一个法律比较健全的国家,行业工会发达,政府劳动部门监管严格。我们刚进入一个新的国家,对当地的法律和诉求甚至一些习俗所知甚少,所以就请了这家公司为我们做法律法规与人文习惯的解读,以便我们做出正确的决定。这家公司总部在首都温得和克,在纳米比亚全国有十多家分公司。我们请他们帮我们做人力资源管理,主要是管理当地员工,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相当于项目部一个部门的功能。
《21世纪》:有实际的案例吗?
冯元飞:2014年9月22日,集装箱项目发生了罢工事件,罢工的缘由是有两个工人的合同到期没有续约。那天早上还没有上班,有70多人聚集在营地门前静坐,有很多家媒体的记者在人群中。我们管理团队迅速与人力资源公司商议,要采取开放透明符合法律程序的做法。我们请记者们进入营地并发表一个简短的说明。主要观点是:这是一起不符合法律程序的非法罢工。这是人力资源公司给我们在法律法规上的专业意见。人力资源公司根据纳米比亚法律规定认为,按照纳米比亚法律规定,工人罢工要由所属工会书面通知公司,要写明罢工的目的、原因、时间、地点、参加人员和发起委员会的名单,而在事前没有告知雇主的罢工被视为非法罢工。
《21世纪》:集装箱项目刚刚开工五个月就发生了罢工事件,会牵动各个方面的神经吧?
冯元飞:是。我们首先感受到来自业主的压力,因为总统即将视察鲸湾港务局,所以港务局非常紧张。如果是按照正常的罢工处理程序,我们可能会有其他的处理方式,正是因为获得这家当地人力资源公司的信息,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从被动变为主动。我们向总部表示,将按照法律处理罢工事件。按照纳米比亚的法律,雇主对非法罢工者有开除的处置权,所以,纳米比亚国家工人联合会(NUNW)秘书长Job Muniaro找到我们,劝我们不要开除77名参与罢工的工人,最后与总工会达成一致,回来工作是有条件的,每个人有一个警告处分,再发生问题随时解除合同关系。
《21世纪》:这件事情的滞后影响是什么?
冯元飞:中国港湾获得了尊重。中国港湾作为一家国际公司用什么来获取人家的尊重?要得到别人真正的尊重,我们必须提高自己的综合实力,包括硬实力和软实力,通过较量,让对方看到我们不同凡响或与众不同的一面,让对方认为你值得尊重。罢工事件的处理,让对方看到了我们是从内心深处承认对方法律权威与价值。如果我们按照惯常息事宁人的做法,就不会有后来的结果。
《21世纪》:最后什么结果?
冯元飞:到9月29日罢工结束,所有工人恢复工作。在召开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工人联合会(NUNW)秘书长代表罢工工人向中港管理层道歉,指责工人缺乏对劳动法的充分理解,未与雇主充分沟通导致了这次非法罢工。他说,罢工的组织者MANWU隶属于NUNW,他代表NUNW和MANWU为罢工给港口扩建这一重大工程带来的负面影响向中港道歉,承认自己作为工会领导者领导不善的责任,并承诺及时改进工作。他感谢中港以高姿态和专业的方式解决此次非法罢工。
《21世纪》:中方,比如忻顺康大使怎么评价这件事?
冯元飞:忻顺康大使的评价是:“在中资企业里面你们开了处理这类事情的一个先例,打破惯常的思维处理这种很敏感的事情,有理有利有节。”经参处还专门请我就此事与中资企业做过一次交流。所以,使用当地资源非常重要。
《21世纪》:是的,对一个新的进入者而言,理解当地的法律需要有一个过程,而使用当地的资源实际上是减小了交易成本,为公司带来更高的附加价值,当然也包括你所讲的提高公司的信誉度。中交集团目前是全球国际工程第三大承包商,在海外有100多家分支机构,但从严格意义上讲还不是国际化的公司,所以看到你们这个项目的国际化和本地化的探索,对中交集团是有示范意义的。
冯元飞:中国港湾有关部门在考察我们的项目后,鉴于项目本身门类比较齐全,国际化、本地化也做得比较好,他们建议把鲸湾项目做成公司的一个人才培训基地。这个其实就是一个评价了。
《21世纪》:最后能概括你们的工程理念吗?
冯元飞:我们的概括是“一个起点、两个打造、两个实现”。第一是高起点,纳米比亚对项目的要求是很高的,所以一开始给自己设定了高目标,要把非洲的项目当成是欧洲的项目做,当然就要具有较高的管理水平,包括商务管理、质量管理、安全管理与环保。另外就是要打造优质工程与优秀的团队,优质的工程首要的是有一个优秀的为港湾服务的团队;两个实现就是实现项目按期竣工和公司对项目要求的各项指标。在我的内心,培养一批人才,能够顺利高质量地完成项目就是我们现在的目标。你看墙上的字幅,之前是“兵贵神速”,我现在换成“观海听涛”了,即顺其自然静下心来。无论是市场经营还是项目管理,我们希望做“取势、明道、优术”,顺应形势,定好目标,提升管理,实现目标。
促进非洲的工业化与基础设施发展
《21世纪》:在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上,习近平主席提出帮助与促进非洲国家工业化、基础设施等领域的发展,你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基础设施工程,加上中交集团的“五商中交”战略,在工业等领域是否有投资的考虑?
冯元飞:从整个非洲来看,纳米比亚是非洲国家中为数不多的政治稳定、区域安全的国家之一。他们自己也挺自豪的,虽然经济体量不大,但政治经济社会相对稳定、法律健全、基础设施满足了一般的需求,所以投资是相对安全的。纳米比亚现任政府也列出中非之间合作的方向,第一个就是工业化。为了响应国家和公司的战略,我们准备从渔业投资入手做点事情,寻找工业领域合作的机会,助力非洲工业化进程。非洲发展工业化已经讲了很多年,但是一直没有实质性的变化。
《21世纪》:是的,联合国从1989年开始设立非洲工业化日,每年都发表相关报告,现在已经27年过去了;非盟和非洲开发行等也发表了很多声明倡议。但是,国际社会致力于非洲工业化的发展并不成功。
冯元飞:毫无疑问,工业仍然是拉动经济发展的主导力量,制造业仍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依靠资源型产业会受到价格波动的影响,对非洲国家脆弱的经济带来致命的打击。所以非洲大多数国家推动工业化的发展首要目标是拉动经济;另外相关的是解决就业,非洲大陆高达60%的青年失业率严重地影响到社会稳定,而发展制造业具备吸纳并维持大量从业人员的能力。关于工业化,纳米比亚有强烈的发展意愿,但是要找到突破的方向。作为公司而言,投资一定是市场化的和能够盈利的,所以我们现在聚焦在渔业捕捞、养殖和加工领域。
《21世纪》:这儿需要养殖业吗?纳米拥有1600公里的海岸线。
冯元飞:纳米国家法律规定,捕鱼是有配额限制的,为了保证渔业的可持续发展,每年的配额是给定的。如果是近海养殖就不一样了,这里最出名的是生蚝养殖,我们将和渔业与海洋资源部对接,希望整合资源做一个渔业加工工业园,以捕捞和养殖渔业加工为突破,加工就是工业化的范畴了。
《21世纪》:我今天去油码头项目时路过渔业加工区,看到有八九家公司,应该说渔业加工已经是初具规模了。
冯元飞:虽然初具规模,但是这些企业大多由西班牙、葡萄牙等西方公司控制。实际上纳米比亚捕捞配额只发给当地人,这些渔业公司要从当地人处购买捕捞配额。我们希望和国家的渔业公司合资,既响应了习近平主席的倡议,也能给纳米比亚增加收入。
《21世纪》:另外也实现了“五商中交”的战略,是多赢。
冯元飞:是的。第二就是在农业领域,包括农业种植业以及水利工程方面的合作。第三个是跟我们关系更密切的基础设施升级改造,包括公路网、铁路网、航空的升级改造。现在我们正在建设集装箱码头,港口和物流密切相关。还有一个重点就是水资源。纳米比亚是一个缺少淡水的国家,国家的思路有两条路径,之前纳米比亚希望引入位于安哥拉中北部的宽扎河(Kwanza River)水,修建水库,和在沿海建设海水淡化厂,满足周边矿业和居民用水,并引入中部地区,解决中部地区缺少问题。目前我们在跟踪海水淡化项目,包括海水淡化厂、水输管线和蓄水设施。这些就是在中非合作框架下我们想要做的事情。